本文转载自中国新闻周刊
作者 陈威敬
全面放开生育限制，眼下这只 " 靴子 " 有望落地。
近日，国家卫健委在答复全国人大代表建议时表态，可探索在东北地区全面放开人口生育限制，并在深入研究和评估的基础上提出相应的试点方案。
消息一出，迅速引发舆论热议：为什么是东北？放开生育限制能否达到预期效果？
对此，有专家表示，在东北进行试点或是在公布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后将可能推行的一系列政策改革的预热信号。
为什么是东北？
《2019 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东北三省 2019 年年末常住人口合计减少 42.73 万人。
中国社科院社会发展战略研究院院长张翼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以东北为试点的主要原因在于东北地区的总和生育率在全国是最低的，相对地老龄化程度也是最高的，" 如果能让总和生育率有所提升，对未来均衡性人口政策的执行是一个很好的支持。"
张翼介绍，东北地区放开生育限制的迫切性有几方面：首先，长期以来东北的人口净流出量较大；第二，在长期实行计划生育的过程中，东北一直是个出生率比较低的地区，" 第六次人口普查时，东北的总和生育率只有 0.78，实际上已经到了鼓励生育的阶段 "；再者，长期以来的低生育率也导致东北地区的老龄化水平迅速上升。
张翼判断，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虽暂未公布，但东北的生育数据预计也是较低的。
在回应人大代表的建议时，国家卫健委表示：
东北地区人口总量减少，折射出的是区域经济体制、产业结构、社会政策等综合性、系统性问题。比如，随着资源枯竭和国家产业升级转型，大批年轻劳动力无法在本地找到满意的工作，只能流向经济更好、工资更高的地区。东北边境地区的生育政策相对宽松（如黑龙江省规定夫妻双方均为边境地区居民的可生育三个孩子），但生育意愿不高。
究其原因，经济社会因素已成为影响生育的重要因素，特别是经济负担、婴幼儿照护和女性职业发展等方面，群众反映尤为突出，生育政策对生育行为的影响大为减弱。提高生育水平，关键是要顺应群众期待、聚焦群众期盼，在公共服务方面补短板、强弱项、提质量，切实解决家庭生育养育子女的后顾之忧，提高群众的生育积极性。
东北地区可以立足本地实际进行探索，组织专家进行研究，深入研判全面放开生育限制对当地经济增长、社会和谐稳定、资源环境战略、基本公共服务等方面的影响；做好政策调整后人口变动测算；研究实施全面放开生育政策需要配套出台的文件；评估政策变动的社会风险等等。
时机晚了吗？
在张翼看来，在东北放开生育限制的政策即使眼下正式执行也稍显 " 迟滞 "，" 但也是一种进步 "。
他认为，如此刻全面放开生育限制，也未必会达到预期的效果，" 现在的政策生育率本来就高于实际生育率 "。
张翼表示，一方面，大众的生育观念逐步趋向理性生育，家庭生育的有计划性和国家对人口需求的有计划性之间是有矛盾的；另一方面，东北在 20 岁到 40 岁之间的女性和男性已经大量外流。" 首先是经济方面支不支持，还有结婚难等各种问题，这些都是一个缓慢改变的过程 "，张翼称。
在人口研究学者、美国威斯康辛大学研究员易富贤看来，东北地区的生育率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低于更替水平（即足以维持人口世代更新、人数不增不减的生育率水平）2.3，比全国范围水平早了十年左右。易富贤介绍，东北地区移民后裔多，在传统生育文化传承方面相对南方较差。
2018 年 7 月，辽宁省发改委发布《辽宁省人民政府关于印发辽宁省人口发展规划（2016 — 2030 年）的通知》的政策解读，内文中表示规划 " 围绕千方百计鼓励生育 "，辽宁也成为第一个主张鼓励生育的省份。
2020 年 5 月的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辽宁省常务副省长陈向群在审议报告中提出，恳请率先在东北地区全面放开人口生育政策，加大对普惠性托育服务机构和学前教育机构建设投入力度，同时给予辽宁省大力支持。
释放信号
张翼认为，此次国家卫健委的表态更像是一个政策信号，从东北试行到全国范围内推开，" 实行它的示范性以及向全国的推广性意义很大，光在东北这一个地方来实施，要解决东北问题，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
易富贤则表示，此次东北试点探索放开生育限制更大的可能是在现有政策框架内做一些探索。在他看来，此则表态实则是为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公布后中央可能采取的一些明确措施作 " 预热 "。
" 它的具体意义是给将来我们国家从计划生育政策过渡到自主生育的政策铺好路 "，张翼表示，第二步还会有新的一些政策出台。张翼介绍，包容性的生育政策还包括一些其他的内容，比如说对孕妇的包容，在劳动过程中加强保护，产假的延长、育儿阶段的一些支持等等。
张翼认为，鼓励生育也与振兴东北战略息息相关，" 忽视人口现象，别的现象也很难解决 "。
2021 年 2 月 19 日，国家发展改革委消息称，为加强对东北振兴工作的统筹协调和督促落实，经国务院同意，在国务院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领导小组下，建立东北振兴省部联席落实推进工作机制。
易富贤介绍，东北经济占全国比例已从 1980 年 13.7% 降至 2020 年 5.0%。他表示，如果说早期经济占比下降是因为经济政策的话，那么 2010 年之后东北的经济衰退更主要是因为人口老化。
" 在人代会上可能有更多的人民代表要求，要把这个政策往全国去推行，而不仅仅是在东北 "，张翼认为，此次东北即使试行放开生育限制，其试验期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我觉得从东北开始就应该马上废除，普及到全国 "。
栏目主编：张武 本文作者：中国新闻周刊 陈威敬 文字编辑：董思韵 题图来源：图虫 图片编辑：苏唯